由于微信公众号平台推出新功能，《乡音记》左边显示的名称并非原作者，而是公众号管理者，原作者将于大标题和文末显示，感谢各位作者/编者/读者的谅解。
春日偕同人集梓潼宫[1]
自我来官衙, 天地穷俯仰。
譬彼巨壑鱼, 驱之入甕 [2]。
跼促不能堪[3], 忽作游山想。
笑著登山屐, 此生能几两。
高步出城闉[4], 挥手谢仪仗。
雨足麦苗青, 雪消春水漭[5]。
往叩德星门, 隔邻约山长。
峨峨梓潼宫, 高踞松柏上。
危蹬拾级登, 形动神先往。
中途憩茅亭, 欲上气须养。
努力跻厥巅, 林壑恣幽赏。
俯瞰江城低, 耳目豁清朗。
瀹茗[6] 坐石栏, 心旷神俱爽。
兴尽各言归, 缓行携竹杖。
回瞻山雨来, 春鸠隔树响。
【注释】
[1] 梓潼宫: 城东寺庙名。今南江县城有梓潼宫桥, 位于南江县委党校与三元公寓之间。
[2] 甕: 同 “瓮”。: 同 “盎”, 盆也。
[3] 跼: 同 “局”。跼促: 狭小, 紧迫。
[4] 闉 (yīn): 古指瓮城的门。
[5] 漭: 形容广阔无际。
[6] 瀹茗 (yuè míng): 煮茶。
【鉴赏】
此诗连用六句交代游赏的背景, 自比鱼游瓮中, 倾诉压抑之感、 意欲俯仰天地一舒胸怀。“此生能几两”, 一语双关, 既笑登山屐能有多重, 又叹人生有多少分量? 于是舍掉所有仪仗, 徒步出游。苗青、 雨水足, 呼应标题写所见春景。呼隔壁山长同游, 按游踪一路写去, 途中仰望山顶, 登顶俯瞰江城, 写景角度丰富。煮茶小憩, 心旷神怡。“各言归”, 照应标题之 “同人”和叩门相约同游的山长。尾句 “回瞻山雨来” 与李白 “却顾所来径”, 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春鸠隔树而鸣, 以动衬静, 余味悠长。
古柏行
北山北来猛如虎, 南山退避畏而俯。
主客之势太悬殊, 天留缺陷待人补。
前明贤守留遗爱[1], 手植万柏临江渚。
登高远望青簇天, 排空列翠如环堵。
群精倒跨苍龙游, 众仙下骑青凤舞。
舍舆入林山无花, 柏香满林清肺腑。
树亦如人形不同, 纵横错杂纷难数。
端如韩范肃容仪[2], 垂绅缙笏列宰辅。
猛若褒鄂恣酣战[3], 虬须虎眉奋威武。
奇鬼怒斗毛鬅鬙[4], 癯仙鞠躬貌奇古。
散发诗人间耸肩, 介胄髯公笑挥麈。
夭矫拳曲盘蛇虺, 崩裂摧折斗豺虎。
有时风雨酣秋林, 万骑奔腾閧邹鲁[5]。
我惭学画腕力弱, 未能一一写生当。
柏谱吁嗟群材当, 大用奸商胡为肆。
斤斧不知树人先树木, 大木咸赖人工抚。
人日伐树树日枯, 树定与人同消阻。
风鑑之说吾不然[6], 奇材不怜真聋瞽。
静闻树有叹息声, 似诉年来剪伐苦。
可怜托足非善区, 不植山颠植水浒。
材大自来多坎坷, 运扼哪能免狎侮[7]。
柏今有缘且勿悲, 我适捧檄来斯土。
平生爱树如爱人, 敢入林者以刑处。
韬光善养栋梁姿, 勿与樗枥同朽腐[8]。
大厦欲倾需伟材, 待尔各献所长答圣主。
【注释】
[1] 前明贤守: 明朝发动百姓广植柏树的杨姓县令。事见张复旦 《古柏行》。遗爱:
把德惠遗留给后代。多指有德政的人而言。
[2] 韩范: 宋名臣韩琦和范仲淹的并称。
[3] 此两句指柏树森然挺立犹如宰辅衣带笔直、 笏板插于腰间站立于朝堂之上, 勇猛
如金甲之神驰骋疆场。
[4] 鬅鬙 (péng sēng): 头发散乱的样子。
[5] 邹鲁: 孟子和孔子的家乡, 泛指文化昌盛之地、 礼义之邦。
[6] 风鑑: 讽戒。风: 讽也。鑑: 儆戒, 借鉴。《广韵·鑑韻》: “鑑, 诫也。”
[7] 扼: 通 “厄”。
[8] 樗枥 (chū lì): 即樗栎, 指材质低劣的树。
【鉴赏】
此诗为歌行体, 以七言为主。起笔写山势, 凸显古柏生长的环境。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, 而此处是山留缺陷待人补, 为下文杨县令栽植柏树张本蓄势。“万柏” 极言数量之多, “临江渚” 照应上文, 点出古柏位置为南山的江渚低洼处。接下来三句是写登高俯瞰整个古柏林, “簇天” 言其茂密、 高大; “如环堵” 以比喻言其似屏障伟岸厚实牢固, “群精倒跨苍龙游” 更是妙绝, 翠盖相接似龙、 千奇百怪的树干犹如倒骑龙身的精灵神怪, 化静为动,这是面。顺着众仙的游踪, 视听结合, 多角度写入林所见所闻: 无山花, 只有清一色的柏树。还是面。镜头再由远推近, 树形各异, 或端或猛, 用比喻写观感, 意象则非神仙即鬼怪, 非异人即巨兽, 以连续夸张写尽、 写活古柏形态。这是点。恍惚间, 似有风雨、 万马奔腾之声。“有时” 道出是长时间在此观察游赏, 非为瞬间感受。以 “我惭学画腕力弱, 未能一一写生当” 的谦语、 夸张文字为界, 前为描写景物, 后为由树及人事, 抒情、 议论。“胡为肆” 与 “斤斧”, 直斥伐木毁林的奸商, 致使树木日枯, 有如盲聋之人, 听不见树的悲鸣。与无视树之需求者形成鲜明对照的是, 深爱树木的作者似乎听到古柏诉苦: 生长环境不佳, 不得其位之无奈。“非善区” 照应开篇对环境的描写, 但情感已有变化。在林子外看是赞风景美; 在林子内却是为栋材鸣不平。作者心有郁结块垒,而借写古柏而出之、 倾吐之, 算得触景而生情。柏似我, 都是待拯救的弱者,而我爱柏叹惜而能慰勉并救护之。“善养栋梁姿” 又含有深意, 是自许; “勿与樗枥同朽腐” 却是自誓。作为新任县令采取保护举措, 前一层是立法禁止入林砍伐; 后一层是不让其沦入平庸而朽腐。进一层对柏寄予厚望———作为伟材, 当各献所长报圣主, 扶大厦于欲倾。一语双关, 字底下也许含有影射晚清末世、 当广纳伟材以扶社稷之意。
END
本期编辑 | 白小华
本期审读 | 陈 君
